始于周末的OpenAI宫斗戏还在以一种非常戏剧性的方式延续，短短几天内已经经历了反转再反转，上一个“没想到”尚未了解完，新一轮的就又开始了。目前最新的进展是：

1.CEO山姆·奥尔特曼（Sam Altman）、董事长格雷格·布罗克曼（Greg Brockman）与OpenAI的谈判破裂，微软抛来橄榄枝。

2. OpenAI董事会聘请Twitch前CEO埃米特·希尔（Emmett Shear）担任新的临时CEO，接替上一位在任仅仅两天的CTO米拉·穆拉蒂（Mira Murati）。埃米特表示未来30天将对奥尔特曼的罢免原因展开独立调查。

3. 首席科学家伊尔亚·苏茨克维（Ilya Sutskever）后悔并倒戈，重新支持奥尔特曼回归。

4. OpenAI超九成员工集体请辞向董事会施压，要求董事会辞职，否则将加入奥尔特曼与格雷格领导的微软新团队。

5. 微软CEO纳德拉（Satya Nadella）最新表态，他对奥尔特曼重回OpenAI持开放态度。

6. The Information报道，OpenAI董事会就OpenAI与Anthropic合并事宜接洽。

一开始以为是权力的游戏，现在看是人民的名义，而且好戏仍未结束，这家全球最耀眼的AI超级明星企业正日益逼近分崩离析。奥尔特曼、布罗克曼暂时失去了他们发家的公司，OpenAI失去了两位核心领导以及越来越多的员工。只有投资了OpenAI的微软，与投资了Anthropic的亚马逊，无论情节如何反转它们似乎都是赢家。

一、伊尔亚的倒戈

昨天中午前，外界流行的说法是：“乔布斯走了十几年的路，奥尔特曼只用了两天。”然而到了下午，奥尔特曼并没有迎来他的“乔布斯时刻”。在被OpenAI解雇的第三天，奥尔特曼“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访客身份回到OpenAI总部与董事会谈判，希望重新回到OpenAI并改组董事会，但最终谈判破裂。OpenAI董事会聘请了Twitch前CEO埃米特·希尔接替米拉·穆拉蒂担任临时CEO，因此OpenAI在短短两天内换了三任CEO，米拉仍担任CTO。

有媒体报道，在几周前奥尔特曼就已经开启了AI芯片创业计划并寻求融资，项目代号为“Tigris”。很多人都据此以为奥尔特曼会开启一段新的创业之旅，并且以他现在的名气和影响力来说，拿到数十亿美元级融资应该都是轻轻松松、易如反掌的。但是下午，微软CEO纳德拉突然宣布，萨姆·奥尔特曼、格雷格·布罗克曼及其同事都将会加入微软，领导一个新的高级AI研究团队。

目前看奥尔特曼去向已定，但这件事的影响远未结束。OpenAI不仅失去了CEO和董事长等一众高管，内部员工的人心也损失殆尽。OpenAI的核心员工开始在X（前推特）上齐刷刷地发布同一篇推文，内容只有一句话“没有员工，OpenAI什么都不是”，以此来表达对奥尔特曼的支持，其中包括CTO米拉、COO布拉德·莱特卡普（Brad Lightcap）、首席战略官Jason Kwon（杰森·权）等，而且奥尔特曼还逐个为发布者点赞。

面对这愈演愈烈的舆论洪流，发动政变的OpenAI首席科学家伊尔亚首次公开发声，他表示：“我对自己参与董事会的行动深表遗憾，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OpenAI。我热爱我们共同建立的一切，我将尽一切努力让公司重新团结起来。”

紧接着，又有硅谷科技记者爆料，称在OpenAI的员工群体中，已有505名签署了一份给董事会的声明。截止今天已经有超过700人签名，要知道OpenAI的员工总数也是700多人，目前没签名的仅剩几十人。在声明中，OpenAI员工表示：“董事会终止奥尔特曼的职务，并将布罗克曼从董事会中除名的做法已经危害到了我们的工作，破坏了我们的使命和公司。你们的行为表明你没有能力监管OpenAl。”同时，员工对于董事会在两天后就将临时CEO米拉撤换也感到不满。OpenAI员工要求现任董事会成员辞职，任命两名新的首席独立董事，并恢复奥尔特曼与布罗克曼的职务。否则，自己将会加入奥尔特曼与布罗克曼为首的微软子新团队。微软也已经保证将会为OpenAI所有员工提供职位。

有些令人意外的是，在签名名单中竟然也有伊尔亚（第12名）。看起来，伊尔亚不仅后悔了自己当初的决定，并倒戈向了奥尔特曼阵营。这似乎在表明，伊尔亚其实并非这场政变的幕后主使人。有人推测，在周末罢免奥尔特曼的过程中，伊尔亚虽然出面但并非主导，而是被董事会利用了。现在仍然无法准确还原幕后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但可以从OpenAI董事会成员的背景推测一二。

二、“政变”的幕后者

从周末开始，伊尔亚身上就汇聚了外界相当多的注意力，当时普遍认为是伊尔亚不满奥尔特曼，因此拉拢了董事会其他成员一起罢免了事。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真实情况可能反过来，是董事会不满奥尔特曼，因此拉拢了伊尔亚当枪使。然而随着事情的逐渐失控，伊尔亚后悔了。

2015年12月OpenAI成立时，就以“创建造福全人类的安全AGI”为使命，至今依然挂在OpenAI的官网上。为了实现这一点，它拥有颇为与众不同的董事会架构，不为投资人的利益负责，而是为全人类的利益负责。当时还任Y Combinator总裁的奥尔特曼，与马斯克等人出于对AGI的共同愿景，以及避免谷歌在AI领域形成垄断，一起成立了OpenAI。彼时谷歌刚刚收购DeepMind，就是开发出AlphaGo（阿尔法狗）的那个组织。

因此从一开始，OpenAI定位就是一家研究AI的非营利性组织，资金主要来于硅谷大佬的捐助，除了奥尔特曼和马斯克包括：PayPal联合创始人彼得·蒂尔、Linkedin创始人里德·霍夫曼、Stripe CTO布罗克曼、Y Combinator联合创始人Jessica Livingston；还有一些机构，如YC Research，奥尔特曼自己成立的基金会、印度IT外包公司Infosys和亚马逊等。

这些捐助者承诺向OpenAI捐赠10亿美元。然而几年下来，OpenAI实际上只获得了约1.3亿美元。而且当时OpenAI创始成员也发现非盈利的想法过于理想化，因此导致2018年时马斯克的退出。2019年OpenAI在算力、数据、人员等支出日益庞大，上上下下都愈发清晰地认识到非盈利模式是难以持续的，于是随着奥尔特曼出任CEO，公司转型成为有限营利实体，用限制利润上限和营收种类等方式，来探索在商业化与非盈利机构之间的新平衡点。而且OpenAI也在此时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才加入，其中就包括伊尔亚。伊尔亚是深度学习之父杰弗里·辛顿（Geoffrey Hinton）的学生，在进入OpenAI之前，伊利亚在谷歌开发了阿尔法狗。

左起：米拉、奥尔特曼、布罗克曼、伊尔亚

前面说过OpenAI的董事会结构颇为与众不同，这其实正是奥尔特曼的精心杰作。2019年3月，在奥尔特曼的主导下，OpenAI正式宣布重组，成立了营利性子公司OpenAI LP，同时积极谋求外部融资。两个月后，奥尔特曼辞掉了YC孵化器的职位，专职担任OpenAI的CEO。但OpenAI的本质还是一个非营利组织。奥尔特曼主导设计了这个相对复杂的组织架构，来保证其目标能实现。

第一，营利性子公司完全由OpenAI Nonprofit控制。OpenAI通过让非营利组织全资拥有并控制一个管理实体（OpenAI GP LLC）来实现这一点，该实体有权控制和管理营利性子公司。

第二，由于董事会仍然是非营利组织的董事会，因此每位董事都必须履行其信托职责，以推进其使命“创建造福全人类的安全AGI”。虽然营利性子公司可以赚取和分配利润，但它必须遵守这一使命。该非营利组织的主要受益者是人类，而不是OpenAI投资者。

第三，董事会保持多数独立性。独立董事不持有OpenAI股权，就连身为CEO的奥尔特曼也不直接持有股权。他在全职加入OpenAI之前，曾经通过Y Combinator投资基金对OpenAI进行了小额间接投资。

第四，分配给包括微软在内的投资者和员工的利润受到限制。所有超出上限的剩余价值都将返还给非营利组织，以造福人类。

第五，董事会决定OpenAI何时实现AGI。此类系统不包括在与微软签订的IP许可和其他商业条款中，这些条款仅适用于AGI之前的技术。

OpenAI的重组确实改善了资金状况，寻求的外部融资也逐步到账，其中最大的投资方是微软。2019年与2021年，微软先后两次为OpenAI投资了共20亿美元，并在今年三月再次投资了大约100亿美元。不过，微软的投资虽然换来了49%的股份，但未能进入OpenAI董事会。

OpenAI的董事会由六名成员组成，三名OpenAI的员工，奥尔特曼、布罗克曼、伊尔亚；三名外部董事，分别为：Quora的CEO亚当·德安杰洛（Adam D'Angelo），技术企业家塔莎·麦考利（Tasha McCauley），乔治城大学安全与新兴技术中心战略总监海伦·托纳（Helen Toner）。

周末罢免奥尔特曼时，OpenAI董事会给到的理由是：“奥尔特曼在与董事会的沟通中始终不坦诚，阻碍了董事会履行职责的能力，董事会不再相信他还能继续领导OpenAI。”现在随着伊利亚倒戈，越来越多人开始怀疑这场政变的幕后发起者，其实是亚当，因为他目前正把主要精力放在自家的大模型项目Poe上。有人猜测在月初的开发者大会上，奥尔特曼推出雄心勃勃的GPTs直接威胁到了Quora自家的产品Poe，而亚当对于自己身处董事会却对此毫不知情而感到不满，因此联络其他人一起将奥尔特曼排挤出局。真实版的“欲加之罪，其无辞乎？”

目前三位独立董事尚未对此事做出公开回应，但相信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内，OpenAI都是全球瞩目的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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