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川将我从雪里刨了出来,我又一次被向家人所救。
而雪莲被快马加鞭送至长安。
来年春天,我跟着向家父子回到长安才发现,那本该由夫人饮下的雪莲,却被李宴喂给了宠妾。
向秋红着眼睛说,半个月前,夫人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昏迷前最后一句话是:「葵儿回来了吗?」
向秋眼里的难过不似虚假,可这时的她却已经成为李府的姨娘。
「人总是要向上走的,夫人这条路已经断了,我无法,只能为自己寻找其他出路。」
李宴一副悔痛的样子,他问我:「阿然一向最信你,你说,要如何她才愿意醒来?」
「夫人垂危,害她的凶手却穿金戴银,安然无恙,叫她如何愿意醒来?如何愿意原谅你?」
李宴转身走了出去。
而后听说那妾室被喂了同夫人一样的毒药。
呵,男人啊,其实最该死的是他自己。
我转身回了将军府,夫人一向报喜不报忧,我便将夫人这些年在李府遭的罪全都告诉了娘家人。
向老将军一把剑抵在李宴的脖子上,逼着他签下和离书,而后抱起昏迷的女儿,牵起七岁的外孙女回了家。
可第二日,向老将军便因剑指官员,加上其他莫须有的罪名,被世家弹劾,一代忠臣良将就这样被罢了官。
祸不单行,不久后,二公子也因殴打官员、涉嫌谋逆入了狱,偏又从将军府搜到了谋逆罪证,将军府被抄家,二公子秋后问斩。
老爷子一夜之间白了头,一辈子不曾屈过的脊梁骨倏地佝偻了下去。
万般无奈之下,我去找了四皇子侧妃云锦,只求见二公子一面。
她是我的幼时玩伴,那场大饥荒我被夫人救回,而她被四皇子救回,后成为四皇子侧妃。
两年前我们在长安相遇,那时的她已经美得能惊艳时光。
可我并无把握她会帮我,向家遭难与四皇子不无干系,而她能到今日的位置,全仰赖四皇子的宠爱。
若是惹他不喜,什么尊贵荣耀都可能在一夕之间荡然无存。
「你快些去,只有一炷香的探视时间。」她帮了我。
我向她行了大礼,向家与她并无渊源,她本无需冒此风险的,她是因为我。
牢房里有一扇高高的窗,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斜切下一片阴影。
二公子安静地坐在那片阴影之中。
他的脸上沾有少许血迹,额前几缕碎发垂下,眼眸低低,透着几分生人勿近,孤寂又破碎。
我从未见过他如此落寞的模样,即便去岁晦暗如边关,他亦未如此。
他为国出生入死,这国却要亡他,连他的家人都不放过,这便是如今的世道。
见到我,他有些惊讶:「你如何来的?」
「四皇子侧妃是我的幼时玩伴。」
听我这样说,他便没再追问,「阿姐……」
我知他想说什么,「阿姐、喜儿和老爷子皆安好,二公子放心。」
他嗯了一声,眸子又低了下去。
我从光亮处走进他的阴影里,跪坐在他身前,将药膏抹在他红肿的拳头上,告诉他:
「我在城郊租了一个院子,后院作为居住之所,前院支起了一个医馆,有些营收,日子总是能过起来的,公子无需担忧家人。」
良久的沉默后,他问我:「你就不怕我真的谋逆吗?」
「有何怕的?」我淡淡道。
「若是这世道不公,谋逆了又如何?」
「我只知道向家待我好,我愿至死追随。」
许是这番言论过于骇人听闻,二公子暗淡的眸光里闪烁着讶色。
我擦去他脸上的脏污,将装了梅花的香囊挂在他的腰间,那是去岁我在雪山脚下养伤时与他一同摘的。
一炷香很快便到了,离开前我叮嘱道:
「二公子,请务必努力活下去。人生路漫长,人总要咽下一些委屈,而后继续往前走。将岁月拉长了看,其实除了生死,其他的不过皆是擦伤罢了,所以任何时候,皆可以重新开始,亦无需怕重新开始。您是姣姣明月,来日必定光辉璀璨,我会守好家里,等着您归家。」
过去的二十年里,他受过伤流过血,见过勇者无畏、虽死不悔,却唯独对人心险恶、颠倒黑白未有深刻接触。
他并非不知道那些,可知道归知道,当所有的黑暗在短时间内、接二连三地降临到自己身上时,任何人都会被打得措手不及、怀疑人生。
我只希望他早日走出困顿,初心不改,做回那个肆意飞扬的少年。
他唇角卷起浅浅的笑意,眼里如同盛满星河,好看得天地都失了颜色。
「好。」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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