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叶大记者？」

季沅沉沉盯着我。

我恍过神，掐了下手心让自己清醒过来。

看了一圈工作室，没见到陈宁瑶。

想来在季沅安慰后，已经离开了。

我清了下喉咙:「我现在是编辑，别再喊我记者了。」

「可我就想这么喊。」

我扯了扯嘴角:「行吧，季大画家随意。」

以前，我们总爱互相开玩笑。

我叫他「季大画家」。

他叫我「叶大记者」。

关系变了。

那样的称呼此刻再喊，已经变味了。

我深吸了口气，把那个「大」字去了:「季画家，可以开始采访了吗？」

「我让小年把大纲问题都拟好回答了，一会儿他会给你。」

「所以呢？」

「所以，接下来的采访环节就不需要了。」

心里升起怒意，我沉下了脸:「既然如此，为什么又执意提出要我来上门采访？耍我很好玩吗？」

季沅眼里暗涌流动，缓缓地说:「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见到你了，不是吗？」

我冷笑:「可你有问过我的意见吗？你确认我想见你吗？」

季沅的眼神瞬间暗了下去。

「婚礼什么时候？」

季沅低头问。

他前倾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叉，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灯光的照耀下有些发白。

「下个月3号。」

「不打算邀请我吗？」

我挑眉:「你打算来吗？」

「你邀请我，我就去。」

「好啊，」我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回头我送请帖来，邀你和陈宁瑶一起出席。」

季沅嘴角扯起自嘲的笑:「我斗不过你。」

我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我知道，他不会去的。

他不过是在试探我而已。

试探我敢不敢请他。

我怎么会不敢呢？

「那我先走了，后续我会直接和小年沟通。」

我把手里的大纲和录音笔收拾进包，起身准备要走。

要不是工作需要，这个地方我一秒都不想多呆。

「再坐会儿可以吗？」

手腕被拉住。

他的手心冰凉，我的手腕处也有了冷意。

那股冷，一直钻进心底深处蔓延开来。

我轻轻转动了下手腕，离开了他的手心:「最近在办离职前的交接，事情很多，得先走了。」

「你都答应上门来采访了，就采访几分钟不太合适。」

我听得气不打一处来:「那你故意提出只接受我的采访就合适？让主编又低声下气地来求我，说离职前再帮最后一个忙。都到这个地步了，我怎么好意思拒绝？!」

「我......」季沅垂下眼帘，「对不起，我没考虑那么多......」

「是啊，季大画家都在国际上获奖了，名气越来越高，追捧的人也越来越多，哪有心思去考虑别人的感受？」

「对不起......」

他再次道歉，目光里带着哀怜。

我现在最看不得他这幅装出来的可怜样，心里升起烦躁:「我走了。」

手腕又再次被抓住。

我气得瞪他，用尽力气狠狠甩开那只手:「季沅，你到底想干什么？！」

季沅皱了下眉头。

然后，整张脸也痛苦地皱起来，脸色似乎一下变得惨白。

我心里一紧:「你怎么了？」

「没事。」

他勾了勾嘴角。

只是，那个笑比哭还难看。

我疑惑地看着他。

慢慢地，鼻子似乎闻到了腥气的味道。

我环顾了一圈，试图寻找味道的来源。

眼光定格在刚才季沅被我打掉的那只手上时，呆住了。

鲜红的血正顺着他的手指流下，一滴滴落到木色地板上。

我上前拉过他的手，扯开他的黑色外套衣袖。

手腕处，包着白色绷带。

只是，那绷带此刻已经被血染红。

我声音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怎么回事？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季沅哑着声安慰我:「没事的，一点小伤口。」

「你......」

我很想再开口骂他几句，但那些血让我的大脑一下陷入了混乱。

我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小年还没到吗？我......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真没事，不用慌。」

季沅柔声安慰我。

随后，语气平静地交代:

「你帮我打电话给小年，让他联系吴医生赶紧过来一趟，就说我手腕上的伤口裂开了。」

「哦，好。」

我失了刚才的凌厉，呆呆地点头，连忙照办。

打通小年的电话，断断续续说完季沅交代的事，小年回道:「好的叶姐，麻烦你先帮我陪着季哥会儿，我和医生马上赶到。」

「好，你们......快点。」

我不仅声音颤抖，拿着手机的手也颤抖起来。

那些累积的恨，在那些鲜红的血面前，似乎一下变得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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