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的话如雷震向初栀，心跳骤停了数秒。

蓦然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她紧握的手缓缓垂落。

护士将木偶般的人扶进手术室，直到刺目的手术灯照亮，初栀空洞的眼眸才动了动。

“医生，会痛吗？”

医生安慰道：“不会的，打了麻药睡一觉就没事了。”

她眼眸黯淡：“我问的是孩子。”

冰冷的药液被注射进血液，片刻后，初栀只觉有什么东西离开了身体。

没有知觉，可类似骨肉分离的冷痛蔓延至四肢，泪水从她眼尾滑落融进黑发。

她终究，什么也留不住。

……

心神耗费，手术后，初栀陷入无数噩梦。

梦中——

金秋之际，风带着桂花的甜香。

教学楼转角无意的相撞，少年时期的纪南瑾捡起她掉落的校园卡，笑容干净：“真巧，我们一个班。”

第一眼，便再难忘怀。

可很快，少年的笑脸被纪南瑾冰冷的眼神取代——

?把这个孩子打掉。离婚手续还没办完，你休想顶着纪太太的头衔，留下别人的孩子！】

轰然一下，初栀挣扎着醒来，却发现已经到了第二天中午。

窗外飘着细雪，寒风呜咽，像是悼念着什么。

初栀失神望着窗外，这时，一道高调尖锐的声音破空传来：“初栀，失去孩子的滋味怎么样？”

她转过头，就见许明薇摇曳靠近，慢悠悠发放下一束白花，轻藐的目光恰在欣赏流浪猫的狼狈。2

“看看你现在的模样，真可怜。”

初栀没兴趣搭理，又望向窗外。

面对她的冷淡，许明薇混不在意，反而优雅地捋了捋额发：“你知道南瑾为什么会选你结婚吗？”

猝不及防的话让初栀眸光一震。

没有回头，可收紧的手已然暴露她对答案的在意和紧张。

许明薇俯身靠近她的耳畔，无比胜利宣告：“他说，你的背影和我很像。”

灭顶的失重感顷刻袭来，将初栀彻底吞没。

记忆不受控划过——

纪南瑾反感吻她的唇，他惯爱从后面来，从不在床上喊她的名字……

原来从头到尾，她只是许明薇的替代品？

达到了目的，许明薇直起身，欣赏着对方的挫败：“我要是你，就尽快办完离婚手续，至少还能给自己留点体面。”

说完，她踩着高跟鞋离开。

病房又安静下来。

可初栀的心却再也无法平静，泪水滴落在洁白的背面，像一朵朵灰色的花。

就在她堕入黑暗，难以呼吸之际，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抬眼望去，备注为“妈妈”的来电让她愣住。

从断绝关系后，这四年来，母亲再没给她打过电话。

急切按下接听键，她努力平稳情绪：“……妈。”

“纪南瑾说你已经签了离婚协议，终于知道错了？”

听到这话，初栀如鲠在喉。

一阵长久的沉默后，对方叹了口气：“我反对你嫁给他，是因为知道单方面付出的婚姻无法长久……”

说话间，那声音多了分沙哑：“苦头吃够了，就回家吧。”

久违的慈爱，彻底击破迫了初栀强撑的淡然。

“妈……”

“哭什么，等着，妈去医院接你。”

通话结束，初栀依旧握着手机舍不得放下。

原来，母亲只是刀子嘴豆腐心。

自己不是一个人……真好。

躺下去平复心情，将手机抱在心口，初栀发现心口的疼意好像没有那么剧烈了，或许，放手爱情也不是那么难？

闭上眼，她心想，接下来她要好好治疗，希望能活的久一点，好好弥补这四年对母亲的亏欠。

……

想着未来，初栀满怀期待在病房等待着，可从早上等到正午，母亲都没有来。

但初家到医院，路程并不远。

她第十一次拨号，可对方依旧无人接听。

不安悄然爬上初栀的心，她再也待不下去，穿上衣服起身离开，而就在她踏出病房的那一刻，手机响了。

是母亲。

初栀立刻接起电话：“妈，你怎么不接……”

然而对面传来一道陌生的男声：“请问您是唐燕的女儿初栀吗？”

闻言，初栀心底的不安骤然加剧：“是，您是？”

“这里是海城交警大队，您母亲在去医院的路上出了车祸，当场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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