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头皮发紧,连忙启动车子。
开出很远后,四周都安静了,才小心翼翼看了下后视镜,“老板,咱们还去医院看乔小姐吗?”
薄成渝松了松领口,抿着唇,好一会儿才道:“回公司。”
监狱里并不如表面的太平。
沈雯住的是十人寝,跟她同住的女人有赌博,拐卖儿童,真正的手上沾了人命进来的。
“新来的?”
沈雯垂头不应,独自靠在床角。
几个三十几岁的女人对视一眼,冷笑着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进都进来了,还摆着大小姐架子呢。”
见沈雯如同木头一般毫无反应,她们的脸色带上几分怒意,互相使了个眼神。
“你们要干什么?”
沈雯防备的看着面前将她围了一圈,不怀好意的狱友。
“干什么?”一个长相凶狠的女人交叉着手在胸前,语气轻蔑,“给你一点见面礼。”
“给我打……”
不知是谁下了命令,凌厉的巴掌就朝着沈雯狠狠扇过去,她想躲,但头发早已被牢牢揪住。
火辣的脸庞刺激着她的自尊,眼前一阵发昏,耳朵嗡嗡响,掺杂着尖锐的笑声。
“啊!!”不甘,悲愤,绝望统统化作泪水和拳头。
沈雯发了狠,红着眼和她们扭打在一起。
夜深,伴随着阵阵鼾声,沈雯蜷缩在床上,连呼吸都隐隐作痛,可身体的疼痛远不及内心的千疮百孔。
她的自尊,她的骄傲,在进来的那一刻已经支离破碎。
沈雯咬着牙,从现在起,她只为自己,为家人而活。
日子再艰难,她也要熬下去,真相总会有揭开的那一天。
一周后。
薄成渝的律师带着婚姻登记处的工作人员过来跟沈雯走最后的离婚程序。
她穿着宽大的蓝色狱服,栗色的长卷发被拉直染成了黑色,修剪成了齐耳短发,在对面律师递过来的一张张纸上平静的签下自己的名字。
来的律师一年前也参与过沈雯和薄成渝结婚的流程。
此时看着沈雯粗糙了不少的双手,消瘦的脸颊和浓重的眼袋黑眼圈。
他真的很难和印象中那个明媚灿烂,不笑时候眼里也星光溢彩的女人做重合。
“咣!”
婚姻登记处的工作人员在离婚证上盖好公章,一本给沈雯,一本交给了律师。
沈雯看着手里的离婚证,有瞬间想哭。
她,薄成渝,乔莺莺三个人算是一起长大的。不过她是夜城和薄家门当户对的沈家千金,乔莺莺只是薄家佣人的女儿。
可是她这个正牌妻子就是个摆设笑话,乔莺莺才是薄成渝的心尖宠。
自己的真心在薄成渝那里一文不值,到头来竟落得这般下场。
律师捏着公文包,轻声问:“沈小姐,你有什么话,需要我帮你转告给薄总吗?”
沈雯垂着视线,睫毛在浮光下轻颤,声音没什么起伏:“请他别再打压沈家的生意了。”
“好的。那,沈小姐……你多保重。”
……
监狱允许每月家属探监一次。
沈父,沈母,还有沈墨,都是轮着班的过来。
一小时的时间里。
沈父说她的老师又给她写了信,想请她去国外进修,等她出来就送她出国深造。
沈雯笑着点头应声。
实际心里清楚,老师先前被她连拒十多次,是不可能再写信邀请她。
为了薄成渝,她放弃了进巴黎歌剧院芭蕾剧院的机会。
真傻,傻透了。
沈母来会和她扯些家常琐碎的小事,八卦家里的亲戚们。
谁又离婚了,谁又结婚了,谁在外面找小三被妻子提着菜刀追了一条街,还上了娱乐新闻头条。
沈雯经常被逗得笑趴在桌子上,趁着沈母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把眼角的泪擦干净。
面对小三,别人能提刀上阵,她就只能忍。
谁叫自己嫁了个有本事,惹不起的男人呢?
活该啊。
比起沈父沈母的报喜不报忧,对薄成渝相关的事避而不谈,沈墨就很无所顾虑了。
他和她说,薄成渝被他爷爷行了家法,用荆条抽了三十多下。
沈墨不解气的道:“臭老头子不会打,打什么后背,要我我就打他屁股!打开花!让他下不去床!”
沈雯:“就像火锅里涮的开花墨鱼肠那样?”
沈墨被戳中笑点,欢快大笑,不过笑着笑着就被泪水糊住了视线。
“姐,你额角是怎么弄的啊?学校里都不让打架斗殴,监狱里欺负人,都没人管管的吗?”
沈雯几乎每天都会挨打。
她嘛,脾气傲,骨头硬,她们揍她,她就还手。
让她当小弟,被她们呼来喝去,不可能。
额头上这块一元硬币大小的烫伤疤,是被她们按着,用烟头生生烫出来的。
挺深,得永久留疤了……
“很难看吗?”沈雯抬手摸了摸凹凸不平的伤。
沈墨摇着头,从哭声中磕磕绊绊挤出话来:“不难看,一点都不难看。姐姐无论什么时候都不难看!”
沈雯打笑道:“嘴这么甜,一看就是平日里没少在夜店撩小姑娘。”
沈墨哭红了脸,上气不接下气的道:“我不去夜店了,再也不去了。我准备进公司学做生意。”
“我把我的游戏装备,跑车,手办球鞋都卖了。姐,我一定会干出番事业来,你出来后什么都不用做,我养你!”
……
两年后,刑满。
进去时是盛夏,出来依旧。
狱警把她进去时收走的手机还给了她,“以后在外面好好做人,别再犯法了。”
沈雯没作声的往路口张望着,眼含期盼地等着她的家人。
从早上等到了中午,又从中午等到了晚上,蝉鸣声此起彼伏。她坐在路边,恐惧使她双臂收紧,把身体蜷缩成了一团。
自打她进去,每个月爸妈和小墨都会风雨无阻的来看她。
可最后的这三个月,他们一次都没来。
她告诉自己,他们是生意忙,没时间。
但今天是她出狱的日子,他们就算本人不来,也应该派司机过来。
都没有……
很大可能是沈家出事了!
与此同时。
一名司机在路口拐角探头探脑往沈雯的方向观察了很久,然后转身走到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后车门处,隔着车窗,低声对着里面的男人道:“薄总,沈小姐她还在等,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车里的人没回应,司机一头雾水的抓了抓头发,真不懂老板是什么意思。
今儿早五点就来了,停车在这里等着。
八点多沈小姐出来,也没见老板下去迎,就这么躲着,耗着……天都黑透了。
幽暗的车厢里,男人身侧的手机屏幕泛着冷光。
页面显示的是三个月前的一条新闻报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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